臥龍居 @ 牧童故事

(現今的臥龍街景)

好友阿旺與我，白天在同一所小學教書，下班後我們又趕往台灣大學當學生，課業十分繁重，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，所以我們申請調校服務，於1974 年暑假，雙雙調到大安區大安國小任教，為的是可以縮短晚上通學的時間。

阿旺在大安國小旁邊，臥龍街的一個巷子，找到有個要分租房間的公寓。房東看我們是老師，又是上進的學生，非常歡迎；而我們覺得這個地點很好，上班上學都很方便，談好租金，馬上成交。當時沒什麼家當，除了書本，就是幾件衣物，拎著一只皮箱，就可以搬家了。

房東並不提供傢俱，我們為了省錢，合買一個塑膠衣櫥共用，床舖則以木箱、木板、草蓆舖成，非常克難；但書桌椅是必需品，則各添購了一套。

每天早早出門上班，晚上十點下課，回到家已是十點半之後，這個棲身之處，只是睡覺、讀書的地方，雖然簡陋，但不以為苦，因為我們有理想、有抱負，還自許這個窩為「臥龍居」。

大安國小的校門口就是臥龍街，當年的臥龍街只是個小小的巷子，路旁有一些違章建築，做餐飲、雜貨的小生意。午餐時間，阿旺與我最喜歡到校門邊，鄰近基隆路口的一家小餐廳用餐，老闆做的排骨飯非常好吃，可惜飯量太少，對我來說只有七、八分飽，為了儲蓄、控制開銷，還是捨不得多叫一碗飯，至今仍印象深刻，暗自佩服當年的刻苦精神。

晚上十點多放學回來，路過臥龍街時，阿旺與我常會到一位退伍老兵開的水餃攤吃宵夜，吃幾顆水餃，感覺非常滿足，回家後也才有體力溫習功課直到深夜。

這位老兵是隨國軍來台後退役的，他緊鄰大安國小的圍牆，在臥龍街邊搭建一個長條形的小小違建，一人獨居於此。他只賣水餃，價錢便宜，生意卻不好，兩張小餐桌鮮少客滿。餐桌旁邊擺著他的單人行軍床，有點凌亂，而且他不會招呼客人，也沒有笑容，難怪生意不好。阿旺與我，為了幫助這位老兵，時常去光顧。

遇到期中考或期末考時，我們偶爾慰勞一下自己，考完試後，到臥龍街與基隆路交會口的路邊攤吃炸鮮蝦，美味極了！這算是當時最高檔的享受，至今猶回味無窮。

臥龍居的生活是刻苦、忙碌的，那時是大學三年級，功課壓力很重，阿旺與我用功苦讀，鬥志昂揚，成績都是名列前茅，但阿旺始終領先於我，我有不解之處，阿旺也都傾囊相授，真是我的良師益友。

阿旺與我，忙著工作、讀書之餘還兼修愛情學分，均有個交往兩、三年的女朋友，感情也穩定發展，在臥龍居那年，我們先後與女朋友訂婚，都有了未婚妻，感情得到歸宿，學業也就更專心一志了。

走筆至此，心中特別感謝內人，她不在乎我在臥龍居時的簡約、忙碌，願意跟我一起吃苦，一起努力，相知相惜，成為終生伴侶。

大二那年暑假，阿旺與我參加全國性普考，他榮獲財稅人員第二名，我則僥倖擠上金融人員第四名。在大安國小任教一年後，阿旺被分派到國稅局上班，我則轉往金融界發展，阿旺與我只好揮別臥龍居，但我們常有連絡，一直是相互扶持的摯友。

數十年來，臥龍居那段生活不時在我腦海迴盪，日前與內人回憶起這段往事，心中突然湧起再探臥龍居的衝動，內人也興致沖沖願意陪我去懷舊一番，可是我忘了住址，相隔數十載，恐重尋無處矣！

正苦思臥龍居的方位時，內人告訴我，她知道住址，讓我驚訝又驚喜！她說我當年寫給她的書信，她都一直保存著，信封上有地址，果然如此。

於是我倆懷著感恩的心情，探訪臥龍居，那是一樓邊間的公寓，仍然屹立在那裡。我在那曾用功苦讀的窗外徘徊良久，能償再訪心願，心中無限歡喜。

接著，我倆順便回大安國小參觀，讓我眼睛為之一亮，校門口附近的椰子樹已有五層樓高了，校舍巍巍然，校園內綠意盎然，有如花園一般，運動場也十分遼闊，整體而言，比起當年進步太多了。